揹著Chanel包的傳教老闆「娘」

夏天到了，窗口外紅通通的鳳凰花開得正盛美，一顆顆鳳凰花 樹見證了這青春一刻，去年的我也是這時從學校踏入社會，現在是大學畢業季，每一個年輕學子們等不及在職場大展身手 了，在對未來充滿光明的期待下揭開了序幕。

曾經的我，是那樣以為的。

我的第一份工作在A個人工作室上班。在面試時，我就覺得有點奇怪，因為來面試我的 不是我未來的老闆，而是老闆的母親，這裡簡稱老闆「娘」。老闆「娘」頂著厚重妝容、穿著白色Gucci T-shirt、白色褲裝、手拿Chanel經典黑色皮革鏈條包、腳穿coach娃娃鞋，指甲塗著精緻的珍珠白，唯一突兀的，是她手腕上的佛珠。

「很不好搞」，是老闆「娘」給我的第一印象。

遞給她我自備的履歷表，老闆「娘」挑著高聳眉眼看都不看，隨手丟到一邊說：「你的履歷我看過了，但你還要再填一份我這裡的履歷。」這份履歷表，真的是大開我的「眼界」。例如，宗教信仰為何？宗教忠誠程度？家裡有多少人？與父母跟手足關係為何？為什麼父母離婚？大致形容一下你的家庭狀況？

面試過程中，老闆「娘」對我原生家庭的興趣，遠遠高於對於我個人工作能力。當老闆「娘」知道我是單親家庭長大後，她丟了一句：「喔～所以，你才大學沒有沒有畢業嗎？也對啦，父母婚姻都破碎了，這樣的小孩長大成就能多好？那你就好好幫我女兒工作吧。」

經過了一番嚴格拷問，我錄取了。老闆「娘」還說，看我英文不錯，底薪3萬，「偷偷跟你說其他助理我都是給2萬8喔！」雖然面試過程讓我感覺不舒服，甚至有侵犯隱私或是被譏諷的感受，但薪資符合我預期、上下班有公車直達，也是我本科系的工作，這對我來說「應該」算是最好的選擇。

我開心跟家人分享我第一個工作，起薪還「高人一等」，當時的我對於職場生活充滿信心，「這麼難聽的話我都接受了！沒有什麼更難的吧！」沒想到，災難在此刻已悄然降臨中。

周一到周五的日常工作都能得心應手，真正困擾我的是假日，老闆「娘」會宛如傳教士上身，傳給我們主—耶 穌的聖經故事、釋迦牟尼佛如何歷經磨難達到涅槃境界，還有觀世音菩薩得道前如何孝順、哪個佛祖又割肉療親等等犧牲奉獻的故事，有時候還要求我寫心得給老闆(她女兒)，確定我們了解這些宗教故事的意義。

一開始只是假日傳勸世文，後來只要老闆在工作上對我們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時，老闆「娘」就會傳這些「接受苦難才能得道」的宗教文給我們。我不禁懷疑，老闆「娘」最終目的，是想讓我們成為她們母女的「信徒」，為她們犧牲奉獻才能「得道升天」。其實，我不想得道，我只想不受打擾地度過我的星期天。

老闆「娘」自詡是虔誠的佛教徒，很常上山參與法會，也很熱衷於發送愛心便當給街友，照理說這麼有慈悲心的她，應該不會隨便口出惡言。但老闆「娘」卻常常發火口不擇言，甚至對打扮入時的女同事人身攻擊，說出「你今天穿這麼性感要去哪裡？」「你不是都已經結婚有老公有小孩，穿這樣來上班？」「你穿這樣是要去站壁嗎?」

看著老闆「娘」手腕上的佛珠，聽她罵穿著小可愛外面罩著透明襯衫的同事是「站壁」，我不懂，為什麼一個虔誠佛教徒會講出這種話?我更疑惑的是，罵幫你工作的員工是「站壁的」，那不等同於罵你自己是老鴇嗎？有錢人想的，還真是跟我們不一樣。

隔天，那位倒楣同事又因為達不到工作要求而被老闆修理，最後老闆「娘」在工作室大吼：「又是你！當一個員工，做不了事，當個老婆，也沒有為人妻該有的端莊，你現在給我出去。」那位同事就眼眶泛淚跑去茶水間。當天晚上，同事打給我說她好想離職，工作達不到老闆要求，老闆她媽也不該亂罵人，而且還是這種人身攻擊。

幾天後，同事因為老闆「娘」邪教般的傳教以及無法承受言語暴力而離職。不久，另一個同事也離職。她們一個一個走，工作量就由我承接，常常加班熬夜卻沒有加班費，已經很累人，更可怕的是還要天天面對老闆「娘」。撐了半年，認清這間公司掌權者是老闆的母親，既然無法改變現況就只能選擇接受或是離開。

我寫離職單那天，老闆「娘」對我說：「你離開也好，這裡都待 不下去，你還能去哪？反正你就沒畢業，看你還可以找到什麼工作？」

我當下想，不確定我能找到什麼工作，但我確定不想再幫你工作，「因為我不想幫你這個老鴇工作」。不過，有件事她倒是說對了，原來「善惡終有報」，「老鴇」經營的品牌最後也收了。